不一样的爆米花

　　走在敦月路上,前方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吓得我心中一激灵。我以为是调皮的孩子在放两响炮,往前走了几十步,才发现月泉小镇大门西侧有一圈人,正围着什么在看。我也好奇地伸长脖子朝里看,原来当中有一个中年人在用老式的爆米花炉子做爆米花。只见眼前一个黑黝黝的大肚子椭圆铁炉子,横在铁架子上被手柄摇着转动,铁炉子下的小煤炉里面,通红的煤块吐出长长的火舌,烧灼着铁炉子。大概是火候差不多了,手艺人抬起铁炉子一端,转离煤炉子,一头套上一个皮质的连着网子的筒子,人们不约而同地朝后退去。那人抬脚,朝铁炉子的插销猛地一踩,“砰”的一声巨响,只见一团白雾冒出。紧接着,他把筒子提起向一个盆子里倒去,一大盆白花花、香喷喷的爆米花就出现在大家眼前。
　　这种场景,估计现在的年轻人都没见过,更别说吃这个土法做的爆米花了。现在,只有个别农村赶集时才能看到这种做爆米花的场面。但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它是孩子们最喜爱的食物。
　　那时候一年到头的日子里,我们一群孩子,见什么吃什么。看见什么都觉得馋:刚冒出土的羊奶角角藤的嫩芽、嫩嫩的沙枣树条、没成熟的蚕豆、刚有汁水的玉米棒子、绿绿的小杏子还有拳头大的西瓜、甜瓜蛋子等。这些都是可以饱腹的东西。冬天了,田野一片萧条衰败的样子。我们最盼望的就是做爆米花的人出现。那时候虽然穷,但家里还是有一点玉米的。做爆米花的人出现在村子里,我们就乐疯了,旋风般冲回家里,用搪瓷茶缸子端上满满一缸子玉米粒就跑,顺便问大人要上一毛钱。好不容易排队挨到了,眼巴巴地看着那个人倒玉米进爆米花炉子里,又看着他放进一点可怜的糖精。等时间到了,当“砰”的一声响起,我的口水早就流下来了。交给那人一毛钱的费用后,我用家里仅有的一个搪瓷脸盆盛着那些像白白胖胖的新生儿一样的爆米花,就屁颠屁颠回家了。从那天开始,我的幸福日子就开始了。每天出门,我的棉袄口袋里,总是揣着鼓鼓的一口袋爆米花。玩耍一会吃几颗,我觉得这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零食了。有时还可以吃到别的伙伴给的大米爆米花、黄豆爆米花,高兴极了。最感动的是爸爸看我们姊妹几个喜欢吃爆米花,有一年东奔西走托人借来了一个爆米花炉子。他鼓捣了几天,终于做成功了爆米花。在我们的鼓励下他信心来了,一口气爆了一大毛线口袋爆米花,想着存下让我们好好吃一顿。但不久我们就发现,爆米花放久了返潮了,变得柔柔的嚼不动了。我们只好在吃的时候,把爆米花放在铁锅里面炒热,这样放凉后爆米花就又变得香脆甘甜了。就这样,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里,爆米花伴随我们度过了难忘的童年。
　　可能现在的孩子不理解上一代人的做法,也无法想象那个年代人们生活的拮据。因为现在的孩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疼。只要想吃爆米花,超市里有奶油爆米花、焦糖爆米花、巧克力爆米花、原味爆米花等,还有微波炉爆米花,而且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都有,没有买不到的。或许他们嫌弃土法做的爆米花不干净、不好吃。不过我认为,不经历痛苦与磨炼,就不会有甘甜的收获。这是那段艰苦的岁月给我们的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苦难是人生最大的财富,苦难也是激励人奋进的动力源泉。
　　想到这里,我也赶快掏出钱,买了一袋爆米花。吃着满嘴的爆米花,哼着欢快的曲调,我又踏上了幸福之路。
　　　　　　　　　□何玉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