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特大网络“套路贷”专案成功侦破的背后

　　　　酒泉日报记者　韩　蕾
　　实　习　生　杜文雅
　　通　讯　员　邹凯强
　　这段时间,徐晨(化名)的手机综合征完全好了,原本上厕所都要带着手机的他,如今都不敢开机了。在他眼里,手机不再是上网、购物、聊天、玩游戏的好东西,而是会骗人、辱骂人、恐吓人、威胁人,让人精神崩溃的“手雷”。
　　“一听到电话铃响,整个人都高度紧张,快要窒息了。”这一切源于今年1月12日,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没有抵住对方“无抵押贷款”的诱惑,一步步钻进“套路贷”陷阱,每天背上高额的违约金虚增债务,24小时不间断遭遇骚扰恐吓,精神几度崩溃。
只想借1500元还助学贷款
没想到负债累累难偿还
　　“喂,您最近有没有贷款需求,我们可以办理无抵押贷款,门槛低、零利息,最快30分钟到账。”1月12日,徐晨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本想匆匆挂掉,一听可以零利息、无抵押贷款,刚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不禁动了心。
　　徐晨,临夏州人,家里经济条件不好,考上大学后办理了助学贷款。2017年6月,大学毕业时,与银行确认了助学贷款还款计划。毕业后不久,徐晨到敦煌市找了一份工作,打算通过打工,一年内还清助学贷款。随后,徐晨省吃俭用,辛辛苦苦攒了近6000元钱。
　　离还清助学贷款还差1000多元。此时刚好接到网络借贷电话,徐晨心动了。对方自称是“米房服务”平台的工作人员,只要提供个人身份证、手机通信录和近期的通话详单,就可以办理无抵押贷款,7天内免息。“只要在7天内,按时还款就行了。”就这样,徐晨一步步钻进了对方的圈套。
　　徐晨很快和对方谈妥,并打印了1500元的电子借条。“为什么借条上是1500元,收到的却只有1050元?”这是第一个危险信号,但对方以“扣除手续费450元”为由,蒙混过关了。
　　接下来,徐晨想在7日内还款时,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当初给他放款的人。等再联系上时,已经逾期了,对方又向他索要高额的违约金。本来没钱的徐晨,这下更还不上钱了。
　　这时,想帮他还钱的各种网络借贷电话蜂拥而至,他的个人信息被泄露了,他成了一个需要钱的“透明人”。无奈之下,徐晨借了东家还西家,借债平台越来越多,借的钱也越来越多,违约金以他难以想象的速度递增,像一个越滚越大的雪球,追得他走投无路。从第一次借款,到4月30日最后一次借款,徐晨在数十个借贷平台上交易400多笔。借款从最初的1500元,滚成了28万元。
　　期间,各家借贷公司的“变态催债法”也让徐晨精神崩溃。他们启用了“呼死你”外挂软件,只要手机开机,就能24小时不间断收到来电,各种威胁、辱骂的信息一窝蜂涌来,往往来不及关机,手机就死机了。更过分的是,徐晨手机通信录上的每一个人,都受到了骚扰。
　　所有的人都知道,徐晨借了别人的钱还不上。他无颜见单位的领导和同事,只能无奈地辞职。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徐晨尚有一丝理智,拨打了报警电话。
缜密梳理400多笔交易流水
14个犯罪团伙浮出水面
　　5月29日,敦煌市公安局接到徐晨报案。经初步侦查,“米房服务”平台以“无抵押贷款”为诱导,通过拨打电话加好友的方式,与受害人谈妥并打印电子借条,精心设计套路,刻意制造违约,以每天20%以上的违约金虚增债务,套骗高额利息与“逾期费”,实施诈骗犯罪。
　　这是一起典型的网络“套路贷”诈骗案件。5月30日,敦煌市公安局立即上报酒泉市公安局。酒泉市公安局高度重视,当即成立以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王立朝为组长,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华嘉明为副组长的“5·30”网络“套路贷”专案组,立即启动统一指挥、智能研判、合成作战、集群打击的实战工作机制,全力开展案件侦破工作。
　　6月1日,酒泉市公安局网安支队案件大队大队长柴雅和她的30名同事,全身心投入案件分析环节。他们一个个梳理网贷公司的放款账号,一笔笔查清受害人微信、支付宝转账记录,抽丝剥茧、循线深挖,一个庞大的网络“套路贷”诈骗犯罪团伙浮出水面。
　　“400多笔交易流水交叉呈现、错综复杂,需要分析海量数据,不能疏忽一个,也不能弄错一个。接到任务后,我们30个人加班加点,顾不上吃饭喝水,常常工作到第二天凌晨才下班。”柴雅说,近年来,国家重拳打击网络通信诈骗,犯罪分子的活动空间受到挤压,他们不断翻新犯罪手段,不断增强反侦查能力,破案的难度愈来愈大。
　　经过一个月的深入分析研判和缜密侦查,柴雅和她的同事逐一查清了犯罪团伙的组织架构、人员组成和犯罪活动特点,掌握了大量的犯罪证据和线索。他们发现该犯罪团伙涉及上海、广东、江西,江苏、福建、浙江、湖北等7省市的14家网贷公司。
　　该犯罪团伙充分利用“互联网+”和大数据,犯罪活动呈现网络化、智能化、产业化、跨区域等特点,涉案人数多、覆盖范围广、打击难度大。但这不是退缩的理由,反而激发了酒泉公安打击犯罪团伙的信心。
　　“当我把厚厚的一沓案情汇总材料呈交给专案组时,他们都很兴奋,表示一定要漂漂亮亮打赢这场网络诈骗案侦破战,一定要把所有犯罪分子绳之以法。”柴雅记得很清楚,那天正好是7月1日,王立朝专门主持召开案情梳理会议。
　　会议一直开到了13时30分,但期间没有一个人喊饿、喊累。当天的会上,大家一致通过“5·30”网络“套路贷”打击方案。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套路贷”,但大家都信心满满,相信有能力打赢这场网络“套路贷”诈骗案。
　　信心不是喊出来的,是实打实打出来的。近年来,酒泉公安准确把握新时代犯罪发展的新变化,牢固树立“通信诈骗犯罪可侦可破”的信心和决心,响亮树起打击电信诈骗“酒泉品牌”,破案数、公诉人数逐年翻倍增长。仅今年上半年,侦破通信诈骗案件122起,抓获犯罪嫌疑人249名,打掉犯罪团伙20个。
7个战斗小组雷霆出击
抓获犯罪嫌疑人400多名
　　7月1日,酒泉市公安局按照“统一思想、统一组织、统一用警、统一协调、统一指挥、统一收网”的合成作战思路,紧急抽调敦煌市、肃州区、肃北县、玉门市、金塔县、瓜州县公安局及七里镇公安分局的60多名精干警力,组成7个战斗小组,赴上海、广东、江西、江苏、福建、浙江、湖北等7省市11地市,向“套路贷”犯罪发起集群战役。
　　柴雅是第一批落地侦查的60多名警察里唯一的女警察。7月2日,她和她的战友到达江浙一带,刚好邂逅“玛莉亚”台风。“伞刚打开,就成光杆了。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两边的店铺全部关门了,躲都没地方躲。”柴雅说,在这种极端天气里,他们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怕身份被犯罪分子识破。
　　7个战斗小组里还有几个经验丰富、年龄较大的老警察,虽然身体有病,也始终坚持摸排蹲守,没有一个人因为身体不舒服请假。“我们从北方跑到南方,没有自己的车,吃饭、出行非常不便。经常在‘桑拿天’、暴风雨里一守就是一天一夜,加上休息不好,辛苦难以想象。”酒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耿山说。
　　落地侦查以来,柴雅和她的同事的衣服就没有干过。“桑拿天”时,汗水浸湿了衣服；暴风雨时,他们更狼狈,全都成了“落汤鸡”。但柴雅说:“高温、暴雨、台风等极端恶劣天气,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最难过的是连轴转,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因为警力少、任务重、跨区域、战线长等原因,7个战斗小组负责布控的犯罪窝点不止一个,他们经常是白天干活、晚上坐车奔赴下一个地方。作为技术人员,柴雅跑的地方尤其多,她要在7个省市来回跑。“我几乎没怎么在宾馆睡过觉,都是头一天在A市干活,晚上坐车到B市,下车就在B市干活。情况好一点,能买上坐票或卧铺,还能休息一会儿。情况不好时,只有站票,人就更累了。”
　　和柴雅一样,好好睡一觉,是所有参战民警的愿望。但没有破案前,即使安排他们休息,他们也睡不踏实。在涉案地警方的积极配合和鼎立支持下,全体参战民警不畏艰辛、不惧压力,经受各种考验,执著坚守、日夜鏖战,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精准锁定了犯罪团伙窝点及涉案人员动向。
　　案情已经明朗、时机已经成熟。7月10日,酒泉市公安局再次抽调170余名警力,分赴7省市11地市,做好一切准备,等待统一收网。
　　7月12日,一声号令、利箭齐发,7个战斗小组雷霆出击,一举摧毁了盘踞在7省市的14个非法网贷犯罪团伙,成功侦破了“5·30”特大网络“套路贷”专案,将400多名犯罪嫌疑人悉数捉拿归案,其中刑事拘留181人,斩断了一条网络“套路贷”诈骗犯罪链条。
　　7月16日,副省长、省公安厅厅长余建批示:“此案破得好!要深挖细查,反思总结。”与此同时,省公安厅专门发来贺电。
　　7月17日,我市200多名干警将181名犯罪嫌疑人,从7省市押解回酒泉。据了解,该案涉及其他省市受害人3000余人,涉案资金近亿元。
　　“该案是全市公安机关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以来,聚焦打击非法放贷讨债、网络犯罪,出动警力最多、行动规模最大、集群攻势最为凌厉的一场硬仗,也是合成作战、集群打击,抓获犯罪嫌疑人最多的一次战斗。”回想“5·30”网络“套路贷”专案成功侦破的过程,专案组副组长华嘉明难掩兴奋,“酒泉公安打击电信诈骗,在全国也是一块‘金’字招牌。”
犯罪分子不断翻新手段
广大市民必须擦亮眼睛
　　“和犯罪分子日益翻新的诈骗手段相比,群众的防范意识太弱了。”柴雅说,如今的犯罪分子,尤其是网络通信诈骗分子,他们有一套成熟的体系,谁是管财务的、谁是考勤的,经理的职责是什么、业务员的职责是什么,都十分明确,有的窝点还实施绩效考核制度。
　　“如果不是我们反复确认,根本看不出这个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居然是犯罪分子的窝点。根本无法相信,一个个西装革履的白领,居然是诈骗犯罪嫌疑人。”华嘉明告诉记者,此次破获的14个窝点,大部分都是公司化运作。其中一个窝点,从外面看,是一个很漂亮的写字楼、一个很规范的公司。公司墙上,挂满了营业执照等正规手续,醒目处还挂着充满正能量的口号,这让人啼笑皆非。
　　“接到疑似电话,一定要果断挂掉。你多犹疑一秒,就给犯罪分子多一分把握。”柴雅说,网络通信诈骗分子有一套自己的“话术”和“剧本”,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他们精心编造的连环谎言里,难以自拔。“千万不要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说的话越好越不能信。”
　　据了解,“套路贷”是不法分子通过各类小贷公司、网络借贷平台、投融资担保公司,以无抵押快速放贷为诱饵,以民间借贷为幌,诱骗或强迫他人陷入借贷圈套的犯罪行为。“套路贷”不仅直接侵害被害人的合法财产权益,而且掺杂敲诈勒索、诈骗、寻衅滋事等犯罪活动,社会危害严重,甚至造成被害人辍学、自杀、卖房抵债等严重后果。
　　警方提醒广大群众,一定要擦亮眼睛、识别陷阱,切勿轻信不熟悉的人。需要借款时,一定要选择正规的贷款渠道,特别要警惕“虚高借款合同”“阴阳合同”及房产抵押合同等借贷合同。同时,要不断增强自我保护意识,防止身份证、房产证、户口簿等重要证件被不法者利用。一旦遇到非法发放高利贷情况,一定要及时报警。

专案组人员押解嫌疑人归案。　酒泉日报记者　杨　阳　摄
专案组凯旋。